人以水谷为本,故脾胃为养生之本,惟东垣独知其义,发为《脾胃论》曰∶历观《内经 》诸篇而参考之,则元气之充足,皆由脾胃之气无所伤,而后能滋养元气,若胃气之本弱, 饮食自倍,则脾胃之气既伤,而元气亦不能充,此诸病之所由生也。因引《内经》之义,如 《生气通天论》曰∶苍天之气,清净则志意治,顺之则阳气固,虽有贼邪,弗能害也。阳气 者,烦劳则张。故苍天之气贵清净,阳气恶烦劳,此病从脾胃生者一也。又引《五常政大论 》曰∶阴精所奉其人寿,阳精所降其人夭。阴精所奉,谓脾胃既和,谷气上升,春夏令行, 故其人寿。阳精所降,谓脾胃不和,谷气下流,收藏令行,故其人夭,此病从脾胃生者二也 。又引《六节藏象论》曰∶脾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者,仓廪之本,营之居也,此至 阴之类,通于土气。凡十一脏者,皆取决于胆也。夫胆者,少阳春生之气,春气生则万化安 ,故胆气春升,则余脏从之,胆气不升,则餐泄肠不一而起,此病从脾胃生者三也。 又引《本论》曰∶天食人以五气,地食人以五味,此之谓气者,上焦开发,宣五谷味,熏肤 ,充身,泽毛,若雾露之溉,是谓气。气或乖错,人何以生?此病从脾胃生者四也。夫内伤 脾胃,乃伤其气,外感风寒,乃伤其形,伤其外为有余,有余者泻之;伤其内为不足,不足 者补之。内伤不足之病,苟误认作外感有余之病,而反泻之,则虚其虚也。实实虚虚,如此 死者,医杀之耳。然则奈何?惟当以辛甘温之剂补其中而升其阳,甘寒以泻其火则愈矣。经 曰∶劳者温之,损者温之。又曰∶温能除大热,大忌苦寒之药。诸如此论,皆东垣独得之见 也。 兹察其所谓苍天贵清净,阳气恶烦劳者,此指劳倦之为病也。所谓收藏令行,故其人夭 者,此指阴盛阳衰之为病也。所谓春气升则万物安者,此指降则无生之为病也。所谓气或乖 错,人何以生者,此指阳气受伤之为病也。东垣此言,其垂惠后世,开导末学之功,诚非小 矣。独怪其前论中又有矛盾之谈,如曰饮食失节,寒温不适,脾胃乃伤,此固喜、怒、忧、 恐损耗元气,资助心火,心不主令,相火代之,相火者,下焦包络之火,元气之贼也,火与 元气不两立,火胜则乘其土位,此所以为病。若此数语,则大见矛盾矣。第观其前四条,则 总虑阳气之受伤也,故曰大忌苦寒之药。此一节又云火胜之为病,更当何法以治之?且所云 喜、怒、忧、恐损伤元气,资助心火,火胜则乘其土位,此何说也?夫元气既损,多见生阳 日缩,神气日消,何以反助心火?脾胃属土,得火则生,何谓火胜则乘其土位?且人之元气, 本贵清和,寒固能病,热亦能病。然热伤元气,而因劳动火者,固常有之,此自不得不从清 补;若因劳犯寒,而寒伤脾胃者,尤酷尤甚,此可概言为火乎?第热证显而寒证隐,故热证 易见而寒证不之觉也;真热证犹易辨,而假热证尤不易辨也。矧元气属阳,火其类也,而热 为同气,邪犹可制;阴为阳贼,寒其仇也,而生机被伐,无不速亡,故经云少火生气,未闻 少寒生气也。又云避风如避箭,未闻避热如避箭也。由此观之,则何不曰寒与元气不两立,而 反云火与元气不两立乎?兹举火字特以为言,致令后生之妄言火者,反尽忘东垣前四条之格 言,而单执不两立之说,用为治火之成按,是东垣戒之而反以诲之,此其白璧之瑕,余实不 能不为东垣惜也。 及再考东垣之方,如补中益气汤,升阳益胃汤,黄人参汤,清暑益气汤等方,每用升 柴,此即其培养春生之意,而每用芩连,亦即其制伏火邪之意,第以二三分之芩连,固未必 即败阳气,而以五七分之参术,果即能斡旋元气乎?用是思及仲景,见其立方之则,用味不 过三四品,用数每至二三两;且人之气血本大同,疾病多相类,而仲景之方大而简,东垣之 方小而杂,何其悬绝一至如此?此其中要必有至道存焉。宾以后学,固不敢直判其孰是孰非 ,而私心向往,则不能不霄壤于其间也。一、脾胃三方,有论在前饮食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