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先见耳廓内而多者,属肾经,大凶。若兼腰痛等候必死。一凡眉棱,一片灰白而 密甚者,必至哑呛不食,九十朝决凶。一眼合之后,流泪如脓,淋漓不断者。必变坏 症,不治,慎勿轻视之。一痂后眼开红色者凶。一凡吐甚见痘者,头回必多。一凡凶恶 痘症,若骤见起势。须至六七日后,方保无虞。盖至七日,则五脏皆已传遍,常见起势 二三日,忽变而死者,盖五脏胜复之理也。凡一脏正气之衰败,必由一脏邪气之强胜, 胜已并衰同归于尽,犹灯尽复明,皆无根之火,故难久耳。一痘毒发于足内踝者必死, 盖毒发于肾,故见太溪脉之所也。一痘初舌上先起白色者凶,盖由丹田元阳有亏,而气无发生之本矣。 甚哉!大地之气日薄,而人所禀之气亦日虚也。张少年临症痘疮之难出而成内溃者 十之一二,不能灌浆者十之二三,不能收靥还元者十之四五,盖天禀尚壮,得以耐病 也。肾元充足,毒不能内伏也。至于麻疹难出,及既出而余热不退,喘促成凶者,百之 四五。岂期今也,有因肾元亏损,不能升发送毒出表,而成内溃者十之三四;有因疏表 毒物太过,正气无力主持,任其药力之猛,毒势之锐,冲激一涌而出。然腠里未疏,气 血两弱,何能周行肢体!形高耸而粗肥,色润泽而华美,所以头面独多者,火毒炎上 也。其形如麸如者,发热未久,腠理闭塞,俗云地皮未熟,而气虚无力透出,药毒 猛逐,出表之象也。其色如疹如丹者,热毒逼烁而荣气逆行于肌表也。然如麸如之 形,即身中之气。如疹如丹之色,即身中之血,既将气血赶出于肌表,复谓火毒炽盛, 寒凉解毒,清胃化斑,气血既不能续运于中,寒凉复伤胃气于内,欲不乘虚复陷,其 可得乎!是以十伤七八。有因气血不充,调治未善,以致毒化未完,血气先竭,因而致 毙者,十之五六。凡此者,皆因禀受既亏,所谓火与元气势不两立,元气虚而所胜之火 毒益盛矣。至于疹也,半因腑毒,半属时行,全关乎气血之浓薄以为重轻,更赖乎调 治之宜否以为损益,古人禀赋既浓,且淡泊节爱,腑毒原轻,是以易透易回。今人膏粱 炙爆,寒暄素逆,禀元则薄,受毒偏深,是以稍有传染势便沉困,治者悉遵古法,尽 作有余之治,且以疹要清凉,痘要温为定论,以致阳虚不能升发者。头面不起,阴虚 不能退阳者,余热不退,阴气未全之弱质,何堪久热之伤阴?以致昏沉不食,喘促烦 躁,中气日虚。如以疏表透托风药,则愈耗其阴。如以清肺解毒凉药,则徒伤其胃。泄 泻一来,上热下寒,喘促益甚,复谓之毒归肺,肆进苦寒,危亡立至!殊不知,气血不 和,偏阴偏阳之谓毒,能使气血和,阴阳 平,而毒化矣。故张立全真一气汤,去人参以治麻疹头面不起,壮热不食,喘促昏沉, 上热下寒之候,无一不效。盖内以熟地为君者,取养阴以化阳也。以白术、炒麦冬为佐 者,一以托住中气,得以耐病,一以清肺生水,更可制肝。以牛膝、五味子为引者,用 牛膝以抑浮阳之上壅,用五味子以敛浊阴之下归。以制附子为使者,令其直达下焦,引 熟地以滋阴降火,引麦味以纳气藏源,真阴一得,焦烁顿除,气血一和,阴阳自适,透 者透而回者回,喘促昏沉之凶状;顿为瓦解。或以附子大热,白术大燥,五味子大敛 为疑,殊不知,附子无姜桂则不热,同熟地阴药,便能滋阴,降火最速也。白术而有熟 地则不燥,熟地、麦冬数药而无白术在内,则力小而软,且中气缓弱,何能运药成功! 附子通经达络,斩关夺旗,既有白术驾驱,复借五味酸敛,则直固丹田,其阴翳之毒, 何足虑也!附子之力虽大,然疏泄太过,则气殚散而不收,惟其一加收敛,则疏泄通经 之力愈大,犹之严冬阳气闭藏固密,而后阳春之发生蕃茂,更加火炮,而外皮坚固,而 药之内发有力,方能声震遐迩,以此攻毒,何毒不推!以此通经,何经不达!以此降 火,何火不藏!以此滋阴,何阴不长!诚神功也。更有向患阴虚久嗽,寸强尺弱,麻疹 隐伏,但脉宜于地黄汤,而不宜于疏表风药者,张竟照脉立方,以六味加肉桂、五味 子,不二剂而疹透嗽减,神清思食,热退而痊。此即前方内有附子之大力,而不虑五味 子之小技,其义同也。时都门麻疹致毙者,十有四五,余总按脉用药,悉以救阴救阳为 主,而夭枉者从无一人,诚为治疹法外之遗,故不必以疹多实热,斑有假阳为定论, 更不必以斑疹分,但当以虚实别。疹之虚者,即以治斑之法治疹,斑之实者,即以治 疹之法治斑。至于痘疮初起,凡属肾元不足者,便宜按尺脉之阴阳亏损,固其天真以虚 肾元,送毒出经,切勿误用苦寒以遏热毒在内,便成内溃莫救。至于外无风寒闭寒,及 肥白皮细肉脆之婴儿,重豢养之子弟,切勿重加疏表,以致正气无主,乘势而奔溃而出 矣。倘腠理素虚,邪毒炽盛,不待药力而一齐涌出者,便宜乘其临时毒尽在表,其热其 势,姑在少缓之时,五脏六腑,正在苟安之际,此时于中只有正虚乘势,急察阴阳之偏 损,对脉填补,应犯而犯,似乎无犯,五六朝来,已有充灌成浆之具矣。若到灌脓期 限,火毒之势复炽,滋补之药,便多碍手难投,即滋补之功,亦难骤于应手,余有求情 论,专悉其义,在痘疹发热门,如此挽救,十可一活。至于不能收靥还元者,非气血不 能续运于中,即脾胃有失化源之本耳。调理脾胃,补益真元,长养气血,元气胜而毒自 消弭,此易见之理也。 信乎?无形之真阴真阳,而为生人之本,且治痘须察人元气,而不可凭乎形质也。余六 儿干德,因禀母气不足,形肥白,肉胜于骨,大便燥结,便甚苦楚,不知者以为脾胃壮 实,此实肠中少津,所以大便燥结,肠中少气,所以大便艰难,且过岁之内,时患气从脐下 直奔而上,咳嗽不已。或用人参一钱,带衣胡桃一枚,同煎服而愈,后用此不效,乃用八味 加牛膝、五味子煎服甚安,即以此作丸,每早白汤化服钱余。然不耐疾病,而偏疾病最多,或 旬日一病,或半月一病,病即委顿不堪。余凡审其受寒发热,乃阳不足也。即用辛温卫气 之药以散之,加生姜、苓、术、参、苏、薄、桂之类。如受热发热,乃阴不足也,即用辛润荣 气之药以胜之,如养荣汤地黄汤之类。如停滞发热,乃脾气不足也,即用壮脾之中,佐 以推扬谷气以化之,如孤阳浮越而发热不已,必审其因于脾虚者甘温以除之,因于阴 中水虚者,壮水以制之,因于阴中火虚者。益火之原以消之,务使壮火仍为少火,而归 藏于中,断勿纵其壮火力穷于外,盖病发有余之日,即正气不足之时,设徒从标攻治, 则正气不足,而药更不足之,虚者日虚,精神何自而长?故如此调治以来,疾病渐少, 精神渐生,但肉胜于骨,形肥白,得之先天也。时以出痘必犯肾虚,内溃之患为 忧,不意将及二周,而当五月五日,身热汗多,烦躁殊甚,发热不及一日,而即见点于 天庭右太阳,色白无光彩,摸之不碍手,余欲攻之,则恐一齐拥出,余欲任之,则汗多 身热,能不虑其向来不足之肾阴,益令熬煎枯竭耶!况肾阴一竭,则阴火愈旺而烦躁愈 甚,壮火蚀气,则正气益虚,而困顿益增,痘将何所假借以呈真形华其色,而得煦之濡 之之用哉!断不可以循常治痘之法为用矣。故一朝只用大料六味地黄汤加丹、柴,令乳 母连服二剂,惟使肾阴不竭,而煦濡有力,毒自不能况匿于肾也,二朝痘虽渐见,已无 内溃之虞,但痘白与肉色无殊,身与四肢粗肥,而上隐隐如,此阴虚不能华色、阳虚 不能上达,况身热汗多,烦躁如故,而神气更疲,则阴津阳气,前柱于外,可不托住中 气,填补真阴,滋其化源,抑此烦躁,敛其浮越之阳,以逐阴翳之毒降其淆浊之气,以 令清阳之升耶!故用熟地六钱,炒白术二钱,牛膝二钱,炒燥苓冬一钱五分,五味子 四分,极甜肉桂去尽粗皮者六分。服后壮热少减,溃汗少敛,烦躁少宁,痘疮陆续渐出 矣。三朝四肢甚是起泛,其头面虽见而不长,且色白与肉无殊,余思气血大虚,不待 言矣。且元首见点未全,四肢便已起胀,囊有水色,此脾元不足,肝肆强阳,四肢一 松,元首见点,起胀更难矣。况将来水泡发痒,可立而待也。乃用芎、归、苓、术、炙 草、桂心、天虫、角刺、煨姜。大枣为引,早晨服一剂不用人参者,晚间照此再服一 剂,内加人参钱余。所谓应犯而犯,似乎无犯,岂拘古人人参戒用于三日之前为定论 乎!四朝痘虽起而无神,其色白如故,惟有大补气血兼重脾元为主,其药参、、芎、 归、苓、术、桂心、炙草、天虫、甲片、角刺、煨姜、大枣为引,五朝形虽稍起而无神 色,虽稍红而甚淡,药惟参、、归、桂、炙草、天虫、甲片,角刺,补托而已,六朝 形虽稍长,而晦滞,色虽淡红而枯燥,余思此原先天真阴真阳不足,今虽大补气血,尚 不足以尽之,盖滋水兼得养血,养血兼不得滋水也,乃用熟地六钱以滋水,肉桂八分以 补火,人参三钱以驾驱药力补助真元,七朝平足,水泡已甚,而面上枯槁不荣,其大便 得来间日一次,甚干燥者,今忽便溏二次,而失气甚频,则熟地补阴之功,缘中气甚 虚,虽有参桂,不能运津液外达以成浆,而任其下陷之势,以失气便溏,则中气愈虚, 能保其不泄泻无脓倒陷乎!乃用人参五钱以保元,白术二钱以固中,制附子六分以通经 达络,溃坚腐脓,恐走下太速,用炙甘草六分以缓之,四味力大功专,中气赖以得充, 津液凭斯外运,但欲宣扬鼓舞,使津液无为不达,乃桂枝之能欤、乃用三分以为使,如 此一剂,将数日调养之精华,一夜头面身体尽化浓浆,而熟腐清水之泡,变为浓浊。但 疼痛烦啼,乃煎生脉饮,以补接元气,养其酿浆之势,恐不耐痛苦,神气一伤,浆势反 致退去也。八九十朝以来,惟早晚各用生脉饮一服化服,平时所服加味八味丸钱余,乃 根据部结痂,精神日长,饮食胜前,烦渴躁急,俱为全愈。如是善为调摄,痘后尚然手 背浮肿,脚肿更甚,余思此因胃气甚虚,四肢无所禀受,其脚更肿者,气虚不能升举 也。乃用人参一钱五分,炙黄一钱二分,炒白术二钱,茯苓一钱五分,炙甘草六分, 酒炒当归一钱,酒炒白芍八分,蜜酒炒升麻柴胡各三分,煨姜大枣为引,煎服数剂,虚 肿乃退,但爪甲色黄而燥,乃肝荣不足也。足痿不能立,此肾元大虚也。乃用六味加地 骨皮、建莲肉为丸;每日早服二钱,滋肝肾以助筋骨之用,日中以八珍糕养脾胃,以助 化源之需。 余长孙大业,禀赋先天阴分不足,且平 时酷嗜甜物果饼,而粥饭甚是根据希,以致脾虚湿热,大便素溏,外生疮疥,内蓄蛔虫。 时年五岁,当五月发热见痘,红紫而无润色,朝暮全不易眼,乃久患疮疥,血少血热 而且血滞也。奈胃气久虚,湿热太重,一二三朝无非升托清解凉血,如升麻,干葛、蝉 退、天虫、甘桔、牛蒡、生地、木通、紫草、笋尖之类,无如谷气久虚,蛔虫大厥, 腹痛呕吐,药亦难受,尺许之虫,一吐数条,愈吐愈虚,愈虚愈吐,粒米不进,势甚 野狼狈。五六朝来,惟为温补攻托,以壮中虚倒陷,其药参、、炙草、当归、熟地、山 药、甲片、角刺、肉桂、煨姜、大枣为引,奈服后少顷亦吐。七八朝来,痘虽起胀,然 上吐下泻而津液不能外达,痘囊何能湿润成浆?乃用人参五钱,白术三钱,炮姜一钱二 分,炙草六分,附子八分,如此大药到口亦吐,余思药力虽大,下咽未能即达经络,可 以吐出,惟烧酒入咽,即直透丹田,外达经络,不能吐出者,乃于药内加烧酒三匙服 之,始能半吐半受内,仍泄泻不止,外仍干涸无脓,皆因脾元中气素虚,不能营运津 液,以濡润百骸,而三焦肠胃之腠理,怫郁结滞致密,所以纵复多饮于中,终不能浸润 于外,以致内湿外干也。乃用人参三钱保元以为君,炒白术二钱固中以为臣,炙甘草四 分,缓其下行以为佐,麻黄去节汤泡酒浸炒焦黄八分,仗其轻扬之性,率领诸药外达皮 肤,生附子六分,通经达络,溃坚腐脓,并以为使,煨姜三片,止呕和中,助阳达表 以为引,如是一剂,驱肠胃湿热之气外达皮囊,而尽化为脓,久凝久滞之毒,一剂顿为 瓦解,湿热既清,其蛔虫之久蓄于内者,亦难自安,前后共出一十六条,自后惟饮独参 汤调理,饮食切戒甘肥,痂落之后,日进六味地黄丸二钱,而饮食精神,俱为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