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类钤方》、《体仁汇编》等书,皆载阴骘方论,何也?盖自古得医道之传者,皆以 好生为心,不务声名,不计货利,不忌人识能,不论人恭慢,惟知救人之命,愈人之病而已。有此心胸,然后 医可明可行,至于病久不痊,尤当恐惧修省,以自重其生,如虚损、痨瘵、痈疽、耳目废坏等症,皆天刑也, 可不知所务乎?是以恪遵圣制,为说于后。 恒言医通仙道,半积阴功,然阴功可半积而已乎?我朝为善阴骘录者,阴功之大用也。 富或效其平焚券,归外家葬友,嫁孤保孤,施药施棺,举丧助葬,赈贫赈饥,代偿代纳,还金还产。贵或 效其雪冤理枉,活降出罪,洁狱禁溺,救灾兴利,贱则效其补敝屦,检漏屋。贫则效其习医救疾,娶瞽娶哑, 放鹤放鱼,渡蚁疗鹊,倾囊活命。 孝顺事实录者,阴功之大本也。 生则效其养口养志,死则效其善继善述,常则效其问安视膳,变则效其格奸谕道。幼如陆绩怀橘,老如莱 子戏斑。留继母如闵损单衣,事祖母如李密陈情。贫如子路负米,微如庾兖躬耕,保身如子春伤足,受责如伯 瑜泣杖。他如代命代死,求母寻母,刻木庐墓,感盗感兽,息火退水,召祥致瑞,访药梦药,吮痈尝粪,不能 枚举,历历可考,当置一册座右。 二书相为表里,本立用行,然后因微以显其着。虽一事一物之小,亦足以动天地,达鬼神,而福泽附应。 其所以教天下后世之心,至精至仁,宛如《周书》、《洪范》,先后一揆。盖孝顺事实,即《书》之惟天阴骘, 彝伦攸叙也;为善阴骘,即《书》之曰食、曰货,利用浓生也;感应之速,身致显荣,庆流后裔,即《书》之曰 寿、曰富、曰康宁,向用五福也。治教休美明白如此、宜乎家家谕而户户晓矣。奈何愚民泥于报应,而有意为 善,每以汗血之财,而供无益之费,甚则身心受累,而亏名节者有之。高明浓于大伦,而轻忽细务,每逞意气 之偏,而为自便之图,甚则妨物害众,而招咒咀者有之,皆非所以善体乎圣制也。 圣断明言,上自卿相,下至乞丐,皆可行之。但以利人为念,则日用间无非利人之事,如人渴则与之杯 水,一物不正碍人足则为正之,皆方便事也。又曰∶奖劝诱掖,使人为善,乃阴骘之至大者,何必专一分财与 人惠哉?至于祸福感应,一毫不可先萌于心,乃气机自然而然之妙也。盖吾身未受中气以生之前,则心在于天, 而为五行之运用;吾身既受中气以生之后,则天在吾心而为五事之主宰。一念之善,则不必其事之遂而后为 吉也,即此与天相似,吉莫大焉,况积之久而休征以类应乎;一念之恶,则不必其迹之着而后为凶也,即此与 天隔绝,凶莫甚矣,况积之久而咎征以类应乎。或曰∶今之善者未必得福,恶者未必得祸,岂亦气数使然欤? 殊不知数起于一,一即心之一念也。义之所当为而弗为者,非数之所能知也;义之所不当为而为者,亦非数之 所能知也。故曰∶《皇极》不言数,非数之所能尽也。善而未必得福,必其偶合于善,而不足以格乎天也;恶 而未必得祸,必其偶陷于恶,而未至于通乎天也。否则福善祸淫万古,此天道也,何独于今而疑之?惟其不屑 屑然以显露,而后有玩天理而不勇于为善者矣;惟其恒恢恢乎而不漏,而后有畏天威而不终于为恶者矣;惟其 循环而无穷,变化而莫测,而后有乐善君子,虽处拂逆之境,无怨尤之作,盖深信夫天意之有在,而人事之所 以当修也。吁!人不知之善为大善,人不知之恶为大恶,人不知而己独知,天乎?人乎?故曰∶祸福无不自己 求之者,医学所系甚重,必寄妻子,托死生,而后可以语此。养生者亦必有此志操,故敢述所闻,以质诸同侪, 相与共守乎圣制,非敢好为言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