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材治一人,病半身不遂,先灸关元五百壮,一日二服八仙丹,五日一服换骨丹,觉患处汗出,来日病减 四分,一月全愈。再服延寿丹半斤,保元丹一斤,五十年病不作。《千金》等方不灸关元,不服丹药,惟以寻常 药治之,虽愈难久。 一人患左半身不遂,六脉沉细无力。窦曰∶此必服峻利之药,损其真气,故脉沉细。病者云∶前月服捉虎 丹,吐涎二升,此后稍轻,但未全愈耳。窦叹曰∶中风本因元气虚损,今服吐剂,反伤元气,目下虽减,不数 日再作,不复救矣。不十日果大反,复求治,虽服丹药竟不能起。 余尝行衡州道中,遇醴陵尉自衡阳方回,以病归。问其得疾之由,曰∶某食猪肉,入山既深,无肉可以 食,偶从者食穿山甲肉,因尝数脔,旧有风疾,至是复作,今左手足废矣。因以箧中风药遗之,后半月闻其人 顿愈。及至永州,观《图经》曰∶穿山甲不可杀于堤岸,血一入土,则堤岸不可复塞,盖能透地脉也。如此尉 因误食致病,而旬日痼疾尽愈,亦可怪也。今人用以通妇人脉甚验。 万家贫,拆字度日,得末疾以帛络臂于项,左手执杖而行,服药不效。一日遇吕纯阳,谓曰∶汝少饶今 涩,怒盛于肝,以致生火,其如雷击风旋。二气不合,是以火不生土而土焦,土不生金而金铄,金不克木,木 反克之。子孙拂意,方致汝蹶,血气停滞于脉络,乃致如此。因以手扪腰臂,曰∶酸乎?曰∶不。又再扪至膝。 曰∶酸矣。曰∶此乃环跳穴所在,汝既知酸,他日将弃此杖矣。又见手有悬帛,又将手向衣内上下扪者三。 曰∶幸瘦,可愈。汝五脏俱火,不必饵药,惟武夷茶能解之,茶以东南枝者佳,采得烹以涧泉,则茶竖立,若 以井水则横。还居数日,忽不知手举足步矣。(《续金陵琐事》。雄按∶茶专清肃肺金。) 李时珍治一人偏风,手足不举,用蓖麻油同羊脂、麝香、鲮鲤甲(即穿山甲。)等药,煎作摩膏,日摩数次,一 月余渐复,兼服搜风化痰养血之剂,三月而愈。又一人病手臂一块肿痛,亦用蓖麻捣膏贴之,一夜而愈。(《本草 纲目》。外治法甚佳,不可不知。) 薛立斋治一妇人,性善怒,常自汗,月经先期,以为肝火血热,不信,乃泛用降火之剂,反致月经过期。 复因劳怒,口噤呻吟,肢体不遂,六脉洪大,面目赤色,用八珍、麦冬、五味、山栀、丹皮,数剂渐愈。兼用 逍遥、六味丸各三十余剂全愈。 一妇人因怒患痰厥而苏,左手臂不能伸,手指麻木,口眼斜,痰气上攻,两腿骨热,或骨中酸痛,服乌 药顺气散之类,诸症益甚,不时昏愦,更加内热晡热,此肝经血虚,内热生风,前药复耗肝血,虚火炽盛而益 甚也。先以柴胡栀子散,调养肝经气血。数日后用八珍汤加钩藤钩散,诸症稍愈。又用加减八味丸料,少加酒 炒黄柏、知母黑色者,数剂诸症顿退。乃服八珍、柴胡栀子散,半载而痊。后劳役即有复作之意,服柴胡栀子 散遂安。 至正十二年某月,括苍叶仲刚氏,居天台郡为府史且三岁。一日病肢体不随,众医皆以为洞风,谓风洞彻 四肢也。疗之不能愈,请于施敬仲。敬仲诊其脉曰∶病积于身有日矣,为大剂饮之,不旬日遂愈。人咸神异其 故。敬仲曰∶某所以知仲刚病者,切其脉大而来徐,是积热盘郁于内,久不得发,卒与风遇,其病当作,吾以 脉治之而愈,何神异焉?(白云集《医说续编》。) 王肯堂治一人,右手足偏废,不起床三年矣,久服顺气行痰之药不效。至夜神志辄昏,度不可支,服十全 大补即觉清明,数日能扶策而起,无何能舍策而步矣。经云∶邪之所凑,其气必虚。但治其虚,不理其邪,而 邪自去也。 此等语最误后人。此人因多服顺气化痰药,致虚本元,故以十全大补取效。若不论邪之有无,但以纯补 为祛邪妙法,则大谬矣。 李东垣治陕帅郭巨济病偏枯,二指着足底不能伸,以长针刺委中,深至骨而不知痛,出血一二升,其色如 墨。又且缪刺之,如是者六七次,服药三月,病良愈。(《试效方》。) 冯楚瞻治于某患偏枯症,右臂浮肿,或麻或痛,难于步履。或者谓痰、谓火、谓风,多与清凉消克发散之 剂。一日忽昏迷不省,痰喘溃汗,脉之六部沉微。此中气久虚,不为峻补,反肆克伐,非重剂无以挽回。乃用 人参六两,炒黄白术四两,生附子一枚,去皮,姜汁炒,水煎一碗灌之,汗渐收,脉渐起,痰喘定而神清,调 补一月而愈。 吴孚先治王季衡,患左半身不遂。或作痛风与发散,或作痰治与滚痰丸,下数行,精神困惫。左部沉细而 弱,此非湿痰死血,乃血虚也。左属血,然非气以统之则不流,法当从阳引阴。上午用四君子汤加黄、桂枝、 首乌、制附,下午用四物汤加秦艽、续断、炮姜,并加新绛少许,取丝有棉棉不绝之形,绛有入心化赤之义 也,治左半身不遂尤宜用之。四十帖,手能运动。倍之,足能步履如初。(近时吴门专以此法,欣动愚昧。) 韩贻丰治孔学使尚先,患半身不遂,步履艰难,语言謇涩,音含糊,气断续,为针环跳、风市、三里各二 十一针,即下床自走,不烦扶掖,筋舒血活,无复病楚,意惟语言声音如旧。翌日又为针天突、膻中十四针, 遂吐音措词,琅然条贯矣。 穆大司农和伦,先是左手患木风,指不能伸屈,此半身不遂之兆也。召韩治,为用七针,指即伸缩无恙。 逾两月,复患腿疾,必恃杖而行,因力辞乞休,已而韩为针环跳、风市、三里,针数次而疾顿瘳,遂视事如故。 喻嘉言治季蘅翁,年将七旬,半身不遂已二载,病发左半口往右,昏厥遗尿。初服参、颇当,惑于左 半属血,不宜补气之说,几至大坏。云间施笠泽以参、附疗之稍安。然概从温补,未尽病情也。脉之软滑中时 带劲疾,盖痰与风杂合之症,痰为主,风为标也。又热与寒杂合之症,热为主,寒为标也。平时手冷如冰,故 痰动易厥,厥已复苏,呕去其痰,眠食自若。冬月颇能耐寒,可知寒为外显之假寒,热为内蕴之真热。热蒸湿 以为痰,阻塞窍隧,故卫气不周,外风易入。加以房帏不节,精气内虚,与风相召,是以杂合而成是症耳。今 欲大理右半脾胃之气,以运出左半之热痰虚风,要非温补一端所能尽也。夫治杂合之病,必须用杂合之药,而 随时令以尽无穷之变。如冬月严寒,身内之热为寒所束,不得从皮肤外泄,势必深入筋骨为害矣。故用姜、附 以暂撤外寒,而内热反得宣泄。若时令之热与内蕴之热相合,复助以姜、附,三热交煽,有灼筋腐肉而已。 夫左右者,阴阳之道路,故肝胆居左,而其气常行于右,脾胃居右,而其气常行于左,往来灌注,是以生生不 息也。肝木主风,脾湿为痰,风与痰之中人,原不分于左右。但翁过损精血,是以八八天癸已尽之后,左半先 亏,而右半饮食所生之痰,与皮毛所入之风,以渐积于空虚之府,而骤发始觉耳。风脉劲疾,痰脉软滑,故病 则大筋短缩,即舌筋亦短而謇于言。小筋弛长,故从左而于右,是可知左畔之小筋弛而不张矣。若左筋之张, 则左矣。凡治一偏之风,法宜从阴引阳,从阳引阴,从左引右,从右引左。以参、术为君臣,以附子、干姜为 佐使,寒月可恃无恐。以参、术为君臣,以羚羊、柴胡、知母、石膏为佐使,而春夏秋三时可无热病之累。然 宜刺手足四末,以泄荣血而通气,恐热痰虚风久而成疠也。门人问曰∶半身不遂之病,原有左右之分,岂左右 分属之后,病遂一往不返乎?若答曰∶风与痰之中人,各随所造,初无定体。病成之后,亦非一往不返也。盖 有往有复者天运、人事、病机,无不皆然。如风者,四时八方之气,从鼻而入,天之气也。痰者,五谷百物之 味,从口而入,脾胃之湿所结,地之气也。势本相辽,亦尝相兼,全似内伤之与外感,每挟杂而易眩。故风胜 者,先治其风;痰胜者,先治其痰;相等则治风兼治痰,此定法也。《内经》曰∶风之中人也,先从皮毛而入, 次传肌肉,次传筋脉,次传骨髓。故善治者,先治皮毛,其次治肌肉。由此观之,乃从右而渐入于左也。皮毛 者,肺主之;肌肉者,胃主之;筋脉者,肝主之;骨髓者,肾主之。从外入者,转入转深,故治皮毛治肌肉, 不使其深入也。又曰∶湿之中人也,先从足始,此则自下而之上,无分于左右者也。但内风素胜之人,偏与外 风相召;内湿素盛之人,偏与外湿相召。内风之人,大块之噫气未动,而身已先惕;内湿之人,室中之础磉 未润,而体已先重。是以治病必从其类也。从外入者,以渐而驱之于外;从下上者,以渐而驱之于下。如治风 用大小续命汤,方中桂、附、苓、术、麻黄,表里庞杂,今人见为难用,不知用桂、附所以驱在里之邪,用苓、 术所以驱在中之邪,用麻、防等表药独重者,正欲使内邪从外而出也。至于病久体虚,风入已深,又有一气微 汗之法,一旬微利之法,平调半月十日,又微微驱散,古人原有规则。若任其一往不返,安贵其为治乎?至于 治痰之规则,不见于方书。如在上者,用瓜蒂散、栀豉汤等方。在左者,用龙荟丸。在右者,用滚痰丸。以及 虚人用竹沥达痰丸,沉寒锢冷用三建汤之类,全无奥义。吾今为子明之,盖胃为水谷之海,五脏六腑之总司, 人之饮食太过而结为痰涎者,每随脾之健运而渗灌于经隧,其间往反之机如海潮然,脾气行则潮去,脾气止则 潮回。所以治沉锢之法,但取辛热微动寒凝,以后止而不用,恐脾得热而过动,痰得热而妄行,为害不浅也。 人身之痰既由胃以流于经隧,则经隧之痰亦必返之于胃,然后可从口而上越,从肠而下达。此惟脾气静息之时, 其痰可返。故凡有痰症者,早食午食而外,但宜休养脾气不动,使经隧之痰,得以返之于胃,而从胃之气上下, 不从脾之气四迄,乃为善也。试观人痰病轻者,夜间安卧,次早即能吐出泄出。痰病重者,昏迷复醒,反能呕 出泄出者,岂非未曾得食,脾气静息,而予痰以出路耶?从来服峻补之药者,深夜亦欲得食,人不知其故,反 以能食为庆,不知爱惜脾气,令其昼运夜息,乃可有常,肯因俚言而三思否?(雄按∶戚鹤泉云∶左阳位东 南,右阴位西北,天有余于阳,故不满西北,而人身头以上应天,左耳目常明于右。其感于邪也,必右甚于左。 地有余于阴,不足于阳,故不满东南,而人身头以下应地,右手足常便于左。其感于邪也,必左甚于右,所 谓邪乘虚而入也。在上右甚,虚在血。在下,下左甚,虚在气。凡半身不遂,头面无过者,当以左阳 右阴。地道右强于左之义权之,如病在左,此自阳不足而然为顺。如反病在右,而阴血大亏,并其有余者损之,病 为逆也。左阳右阴为天地定理,不得肝位左为主血,肺位右为主气,遂以左为血病,右为气病,错阴阳之道路也。 更推言之,则男子法乎天,女子法乎地。天道左盛,男上病不可在左。若身以下属地道,则东南阳常不足, 左病非逆也。地道右盛,女下病不宜在右。若身以上属天道,则西北阴常不足,右病非逆也。) 朱丹溪治一肥人,忧思气郁,右手瘫,口,与补中益气汤。有痰加半夏、竹沥、姜汁,煎服。 程云来曰∶里中一老医,右手足废,不能起于床者二年矣。忽遇诸涂,询之曰∶吾之病几危,始服顺气行 痰之剂了无应,薄暮则神志辄昏,度不可支,令家人煎进十全大补汤,即觉清明,遂日服之,浃数月能杖而起, 无何则又能舍杖而步矣。经云,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吾治其虚,不理其邪,而邪自去,吾所以获全也。余曰∶ 有是哉?使进顺气疏风之剂不辍者,墓木拱矣。然此犹拘于成方,不能因病变通,随时消息,故奏功稍迟。使 吾为之,当不止是也。(程云来《医眼卮言》。) 据程说只用大剂人参,有痰者宜竹沥,少加姜汁佐之。其用四物、二陈、胆星、天麻者大谬。 俞东扶曰∶偏枯之症,昔人谓左属血虚,右属气虚,自得喻氏之论,其理始明。而随时换药及刺四末,尤 见巧妙。因思幼读《内经·生气通天论》曰,风者,百病之始也,清净则肉腠闭拒,虽有大风苛毒,弗之能害。 又云,风雨寒热,不得虚,邪不能独伤人。又曰,虚邪之风,与其身形两虚相得,乃客其形,是确指虚人而后 中于虚风也。然犹是因虚受风,故《灵枢》又有真气去,邪气独留,发为偏枯之说。偏枯难疗,二语尽之。再 读通评虚实论曰,凡治消瘅扑击,(扑击者,如人被击而扑,即今之卒倒也。)偏枯痿厥,气满发逆,肥贵人 则膏粱之疾也。此条暗包痰饮湿热,阴虚阳虚诸候,未尝偏中于邪风矣。盖肥贵人自然慎避邪风,而膏粱之变, 风从内生,刘、李、朱三家从此悟入。大凡治病必求于本,击扑偏枯,以虚为本也。从读刘宗浓《玉机微义》 暨王宇泰《灵兰要览》二书,益信塞外多真中,江南多类中。至缪仲淳立论,谓真阴亏而多热,甚者煎熬津液, 凝结为痰,壅塞气道,不得通利,热极生风,亦致卒然僵扑,类乎中风,此即内虚暗风。初用清热顺风 化痰,次用治本,或 益阴,或补阳。其药以二冬、二地、菊花、枸杞、胡麻、桑叶、首乌、柏仁、蒺藜、花粉、参、、归、芍、 鹿茸、虎骨胶、霞天膏、梨膏、竹沥、人乳、童便等,出入互换、另出机轴。今《临证指南》中风一门,大半 宗此,又可补刘、李、朱、张所未备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