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曰∶
    甘草入脾,何以生于甘肃?白术正补脾土,何以不生于河南,而生于浙江?
    答曰∶
    此正见 五行之理,不得截然分界。况土旺于四季,是四方皆有土色。白术之生于江浙,必其地饶有 土脉,故生白术内含甘润之 油质,可以滋脾之阴,外发辛 香之温性,可以达脾之阳。取温润则用浙产者,以其油浓也,取温燥则用KT产者,以其 较烈也。甘草味正甘入脾胃,守而不走,补中气,和诸药。虽不生于河南中州,而生于极西 之甘肃,亦由甘肃地土敦浓,故生甘草。根深者至四五尺,与黄无异,但黄中空属气分, 是得土中水气,甘草中实纯得土气之浓,故深长且实也。虽生于西,而实得中土之气。总之 五行之理,分言则各别方隅,合论则同一太极。
    问曰∶
    药有以天时名者,如夏枯草、款冬花,得无以时为治乎?
    答曰∶
    然天时者,五行 之流运,阴阳之分见,故凡论药,又当论其生之时,与成之候。虽不尽拘于时,而亦有以时 为治者。夏枯草生于冬末,长于三春,是正得水木之气。遇夏则枯者,木当火令则气其退谢, 故用以退肝胆经之火。款冬花生于冬月冰雪之中,而花又在根下,乃坎中含阳之象,故能引 肺中阳气下行,而为利痰止咳之药。二物皆以时名,皆得其时之妙用也。又如冬虫夏草,《本 草》不载,今考其物真为灵品,此物冬至生虫,自春及夏,虫长寸余粗如小指,当夏至前一 时犹然虫也。及夏至时,虫忽不见,皆入于土,头上生苗,渐长到秋分后,则苗长三寸,居 然草也。此物生于西蕃草地,遍地皆草,莫可识别。秋分后即微雪,采虫草者,看雪中有数 寸无雪处,一锄掘起,而虫草即在其中。观其能化雪,则气性纯阳,盖虫为动物,自是阳性, 生于冬至,盛阳气也。夏至入土,阳入阴也,其生苗者,则是阳入阴出之象,至灵之品也。 故欲补下焦之阳,则单用根,若益上焦之阴,则兼用苗。总显其冬夏二令之气化而已。麦冬、 天冬、忍冬、冬青,皆凌冬不凋,感水津之气,故二冬能清肺,金忍冬能清风热,冬青子滋 肾,其分别处又以根白者入肝。藤蔓草走经络,冬青子色黑,则入肾滋阴。至于半夏,虽 当夏之半,而其根成于秋时, 得燥金辛烈之气味,故主降利水饮,为阳明之药。此又不可 循半夏之名,而失其实也。故论药者,或以地论,或以时论,或但以气味论,各就其偏重者, 以为主,而药之真性自明。
    问曰∶
    药多以味为治,味之甘者则归脾经,乃甘味之药多矣。或正入脾胃,或兼 入四脏, 此又何以别之?
    答曰∶
    得甘之正味者,正入脾经,若兼苦兼酸兼咸兼辛,则皆甘之间味也, 故兼入四脏。甘草纯甘,能补脾之阴,能益胃之阳,或生用,或熟用,或以和百药,固无不 宜。黄精甘而多汁,正补脾土之湿。山药色白带酸,故补脾而兼入肝肺。白术甘而苦温,故 补脾温土,和肝气以伸脾气也。苍术甘而苦燥,故燥胃去湿。黄味甘而气盛,故补气。荠 味甘而有汁,故生津。莲米味甘带涩,其气清香,得水土之气,故补土,以涩精止利。黄 实甘味少而涩性多,是得土泽之味少,而得金收之性多,且生水中,是属肾之果也,故用以 收涩肾经,及止泻利。苡仁亦生水中,而味极淡,则不补又不涩,则纯于渗利。茯苓亦然, 皆以其淡,且不涩也。赤石脂粘涩又味甘,则能填补止泻利。禹余粮是石谷中之土质,甘而 微咸,甘能补正以止利,咸能入肾以涩精,皆取其甘,亦用其涩。如不涩而纯甘,如龙眼, 则归脾又产炎州,得夏令火气而生,以火生土,故补心兼补脾。使君子仁甘能补脾,而又能 杀疳虫者,因气兼香臭,有温烈之性,故服此忌食热茶,犯之即泄,与巴豆之饮热则泻,其 意略同。以畜物论,黄牛肉甘温,大补脾胃。羊肉虽甘而有膻气,得木之温,故补脾兼补肝。 猪肉虽甘而兼咸味,得水土之寒性矣,故滋脾润肾。人乳味甘本饮食之汁,得肺胃之气化而 成,故能润养胃滋生血液,补脾之阴无逾于此。甘松味甘而香烈,故主理脾之气。木香之理 气,以其香气归脾而味兼微辛,又得木气之温,力能疏土,且木香,茎五枝五叶五节五皆合 脾土之数,故能理脾也。以诸果论大枣,皮红肉黄,皮辛肉甘,得以火生土之性,故纯于补 脾胃。梨味甘而含水津,故润脾肺。荔枝生东南,味甘酸,故归脾,与肝而温补。总之味甘 皆入脾,又审其所兼之味,以兼入别脏,则主治可得而详矣。
    问曰∶
    苦者,火之味也。而味之苦者,均不补火,反能泻火,何也?
    答曰∶
    物极则复阳 极阴生,以卦体论,离火之中爻阴也,是离火中含坎水之象。凡药得火味者,亦即中含水性 而能降火,此正水火互根之至理。黄连之味正苦,故正入心经以泻火。栀子味苦象心包,故 泻心包络之火。连翘亦象心包,而质轻扬,味微苦,则轻清上达,清心与上焦头目之火。莲 子象心,而莲心又在其中,味又极苦,有似离中阴爻,用以清心中之火,最为相合。黄芩味 苦,中多虚空有孔道,人身惟三焦是行水气之孔道,主相火。黄芩中空有孔,入三焦而味又 苦,故主清相火。胆草、胡黄连,味苦而坚涩,兼水木之性,故皆泻肝胆之木火。惟胆草根 多而深细,故泻火并兼降利。胡黄连则守而不走,是宜细别。大黄味苦,形大而气烈,故走 脾胃,下火更速。
    问曰∶
    泻火之苦药,其色多黄,又何故也?
    答曰∶
    黄者土之色,五行之理, 成功者退,火之色红而生土之黄色。是黄者,火之退气所生也。故黄苦之药,皆主退火。若 苦味而色不黄,则又有兼性矣。故花粉色白,味苦而有液,则泻火之功轻,而入胃生津之力 重。元参色黑味苦而有液,则泻火之功少,而滋肾之功多。丹皮色红味苦,则清心火而行血。 青黛色青味苦,则清肝火而熄风。总之得火苦味者,皆得水之寒性。《通 明,吾蜀近医多言苦为者,皆得火之燥性,火证反以为忌,不知苦化燥之说,必其兼燥药。 如苍术、干姜与黄连同用则燥,生地、白芍与黄连同用,岂能燥哉?况人身六气,热与火各 不同。热是气分之热,故清热者,以石膏、花粉为主,以其入气分也。火是血分,故泻火者, 必以黄连、黄芩为主,以其入血分也。但知用甘寒而废苦寒,则能清热,不能退火。辨药者, 当知此理。
    问曰∶
    得苦之火味者,皆得水之寒性,能清火矣,何以艾叶、故纸、巴戟、远志, 其味皆苦,而皆能补火,何哉?
    答曰∶
    苦之极者,反得水之性。若微苦者,则犹存火之本性, 故 补火。故纸、巴戟苦兼辛温,故纸色黑而子坚,则温肾。巴戟色紫而根实,则温肝。远志形 极细,故入心,味带苦,亦入心然兼辛温,故补心火。盖有间味者即有间气,不得以纯于苦 者论矣!
    问曰∶
    辛者,金之味也,金性主收,今考辛味之药,皆主散而不主收,其故何也? 答 曰∶凡药气味有体有用,相反而实相成,故得金之味者,皆得木之气,木气上达,所以辛味 不主收而主散,木之气温,能去寒木之气,散能去闭。薄荷辛而质轻,气极轻扬,轻则气 浮而走皮毛,以散风寒,扬则气升而上头目,去风寒。辛夷花在树梢,其性极升,而味辛气 散,故能散脑与鼻间之风寒。荆芥性似薄荷,故能散皮毛,而质味比薄荷略沉,故能入血分, 散肌肉。羌活、独活根极深长,得黄泉之水气,而上升生苗,象人身太阳经,秉水中之阳以 发于经脉也,味辛气烈故入太阳经,散头顶之风寒。独活尤有黑色,故兼入少阴以达太阳, 能散背脊之风寒。细辛形细色黑,故入少阴经,味大辛能温散少阴经之风寒,少阴为寒水之 脏,寒则水气上泛,细辛散少阴之寒,故能逐水饮。防风辛而味甘,故入脾,散肌肉之风寒。 紫苏色紫入血分,味辛气香能散血分之风寒。苏枝四达,则散四肢。苏梗中空有白膜,则散 腹中之气。苏子坚实,则下行而降肺气,以行痰。同一辛味,而有根枝子叶之不同,总视其 轻重升降之性,以别其治也。桂枝能散四肢色味同于苏枝,而桂枝较坚实,故桂枝兼能走筋 骨。苏枝则但能走肌肉耳,肉桂比枝味更浓,气更凝聚,乃木性之极致大辛则大温,能益心 火为以木生火之专药。其实是温肝之品,肝为心之母,虚则补其母也。心肝皆司血分,故肉 桂又为温血之要药。仲景肾气丸用之,是接引心肝之火,使归于肾,亦因有附子、熟地、茯 苓,使肉桂之性从之入肾,乃善用肉桂之妙,非桂自能入肾也。肉桂、桂枝同是一物,而用 不同,是又在分别其浓薄,以为升降。夫得辛味者,皆具木之温性。桂正是木,而恰得温性, 故为温肝正药。吴萸、小茴皆得辛温木之气,台乌是草根,自归下焦。小茴香是草子,凡子 之性皆主下降,故二药皆能温下焦胞宫与膀胱。吴萸辛而带苦子,性又主下降,故主降 水饮行滞气。故纸、韭子皆色黑而温黑,为肾水之色,子又主沉降,故二物皆能温肾。附子 生于根下,与枝叶皮核不同,故不入中上焦,其色纯黑而味辛烈,秉坎中一阳之气所生,单 从下焦扶补阳气,极阳极阴,皆有毒。附子之烈,正以其纯是坎阳之性,可以大毒。附子与 肉桂之性不同,肉桂是补火,秉于地二之火气者也;附子是助热,热生于水中,是得天水之 阳。故附子纯入气分以助阳,为肾与膀胱之药,火锻则无毒,水中之阳毒遇火则散,亦阴阳 相引之义。今用盐腌以去毒,使附子之性不全非法也。凡温药,皆秉木气,惟附子是秉水中 之阳,为温肾达阳之正药。盖秉木火者,为得地二之火,秉水中之阳,是得天一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