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气之说,古之所无,埋管飞灰以候十二月之气,不经之谈也,学人感之久矣,自宋元 以来,诸儒皆未尝辨论,近赖本朝二三儒臣,渐得辨明,今采其略,以解后世之疑,或有不无 少补者。按王氏家藏集曰∶天地之气,有升有降。天气降,地气升,则达而为阳;天气升,地 气降,则闭而为阴。时之寒暑,其气也,日之进退,其机也,气无微不入者也,达即不可御 矣,岂拘拘于九寸之间哉?岂胶固留滞于方寸之差而月余始达以应耶?若曰夏至以前阳 律应,冬至以前阴律应,是一岁之中,阴阳皆上升而不下降矣,天下古今,安有是理?故曰 谬幽之说也。又按刘氏乐经元义曰∶六律为阳,阳数九而始于子,故黄钟象阳,以次而短, 至无射而极;六吕为阴,阴数六而始于未,故林钟象阴,以次而短,至仲吕而极。此十二律 取象取义于十二月之微旨也。后世既不识月令肇造之原,又不识圣王造律简易之心,遂以 十二律为神物,真可以通天地而合神明。及考其法,皆极为不通,然后知其非圣人之制也。 夫一岁之气,有升有降,天气上升,地气下降,闭塞而为阴。秋冬之事也,升者上,降者下,埋 管于地,将谁候乎?天气下降,地气上升,畅达而为阳,春夏之事也,氤氲两间,发育万物, 地下无气不可候矣,气无微而不入者也,十二管飞则皆飞,不飞则皆不飞。若曰冬至动黄 钟,夏至动蕤宾,其余皆以辰位应动不爽,是气为有知,择管而入,管为有知,择气而施, 天下古今有是理乎?其说始于张苍定律,推五胜之法,京房刘歆又傅会以五行幽谬之术, 大叛于先王之教也。又按何氏乐律管见曰∶律吕本为正五音而设,候气其用之一端耳。或 问∶古有十二律管候气之法,其理何如?曰∶此相传之讹也。候气止用黄钟之管,候子月冬 至之气,余月则否。何以知之?盖古法占候,恒在岁始,冬至盖阳生之始也,气在地中,且 无形可见,故以黄钟之管候之。当冬至之日,气至灰飞,则气节相应,是为和平;若气至灰 飞在冬至之前,或在其后,则为太过不及,于是乎有占,与冬至登台望云物以占吉凶,盖同 一意也。若谓余月皆候,则丑月阳气未出地中,候之犹可;寅月以后,阳月已出地上,又何 候乎?况午月以后,阳气皆自上降下,又安有飞灰之理?然则谓十二月皆以律管候气者非 也,其为相传之谬无疑矣。 郑世子曰∶候气之说,六经不载,即邹衍吹律生黍,京房吹律知姓,亦无吹灰之说。或 谓始于蔡邕,然邕月令章句,但云律,率也,率公之管也,截竹为管谓之律。律者,清浊之率 法也。声之清浊,以律长短为制,亦为按月奏乐言也。前汉志言律甚详,但云律吕唱和,以育 生成化,歌奏用焉而已,初无吹灰之说。吹灰之说,其始于后汉乎?光武以兴,命解经从 ,汉儒遵时制,不得不然也。隋唐以后,疏家递相祖述,而遂为定论矣。按后汉、晋、隋志 所载候气之法,各有异同。既云以木为案,加律其上;又云埋之,上与地平;又云置于案 上而以土埋之,上平于地。此置律有浅深高下,其说不一也。既云以葭莩灰抑其内端,气 至者灰去;又云以竹莩灰实律中,以罗KT复律口,气至吹灰动KT,而有小动、大动、不动三 说;又云灰飞冲素散出于外,而气应有早晚,灰飞有多少。其说又不一也。总似道听途说, 而未尝试验耳。又如后齐信都芳,埋轮扇以测二十四气,尤为虚诞。孟子曰∶尽信书,则不 如无书。儒家以格物穷理为要务,乃被无稽之辞欺惑千载而未能觉,则格物致知之学安在 哉?(率音律,率之正体,约数也。)